西安芬芳绿植租赁给大悦城更换绿植

走进大悦城,冷气便扑了过来,将那黏腻的暑气一刀斩断。这光亮亮的、由玻璃与大理石构筑的腔体里,浮荡着一种恒温的、无机质的安宁。我的来意,却是要为这片过于规整的空间,注入一些属于山林野地的、粗率的呼吸。
要换下的,是些巴西木与富贵竹。它们的样子,着实有些可怜。叶片失了那润泽的绿,边缘泛着焦枯的黄,软软地垂着头,像一群被漫长的宴席耗尽了精神的宾客,虽还站着,魂儿却早已散了。搬运时,一片干透的叶子脆生生地落了下来,那声音,竟有几分像一声轻轻的叹息。它们在这不见风雨的安逸里,慢慢地、慢慢地耗尽了自个儿,倒不如山间一棵栉风沐雨的野草,来得精神抖擞。这光洁的地板上,原也是会杀灭一些东西的。

新的植株一搬进来,整个场子便仿佛陡然一亮。是几盆高大健硕的散尾葵,羽状的叶子恣意地舒展开来,带着一种旁若无人的生机;叶尖微微地卷着,俏皮而又骄傲。那绿色是饱满的,酣畅的,仿佛每一片叶子里,都禁锢着一个急于倾诉的、孟夏的清晨。我们小心地将它们安放在预定的位置,像是完成一种郑重的交接。于是,那一角灰白的大理石背景,便蓦地生出了一小片摇曳的、青翠的云。
商场里的人流,是一条永不停歇的、彩色的河。人们从这片新生的绿意旁流过,大多是无意识的。一个孩子却忽然挣脱了母亲的手,跑过来用小小的手指,轻轻碰了一下那舒展的叶片,随即又像被自己的大胆吓了一跳,笑着躲回母亲的裙摆后面去了。也只有这般明澈的童眸,才能第一时间发现这空间中微小的变奏吧。我看着那孩子,心里忽然起了一阵莫名的柔和。我们今日这琐碎的、与泥泞为伴的劳作,或许就是为了这不经意间的一触,与那转瞬即逝的一笑吧。

这使我想起一些旧事。童年时,也爱侍弄些花花草草,将吃剩的桃核、杏核,满怀希望地埋进瓦盆里,天天趴着看,盼着那一点绿意破土而出。那时的等待,是具体的,焦灼的,带着泥土的腥气与手掌的污迹。而今,我们却是在这光可鉴人的盒子里,布置着现成的、完美的绿意,像安排一场精准的演出。我们与自然的关联,似乎也只剩下这般窗明几净的、隔着一层玻璃的相望了。
然而,即便是这“租来的春天”,也自有它的意义。在这由直线与平面统治的世界里,这几笔蜿蜒的、不受拘束的绿,终究是一种温柔的叛逆。它提醒着每一个匆匆走过的都市人,在账单、会议与地铁时刻表之外,还存在着另一个世界——那里有雨打芭蕉,有风过竹林,生命在那里,是以一种更从容、也更豪迈的方式在进行的。
工作完毕,收拾起工具。再回望一眼,那几丛散尾葵已静静地立在那里,成了这钢铁腔体里几个安静的、绿色的逗号,仿佛在无声地划分着这机械时间的流逝。我推着车,走入外面那片白花花的阳光里,身上仿佛也染上了一丝那新绿的、清凉的气息。这气息,大约是可以陪我走完这归家的路途了。





